“三扇起风”,这个题目的含义就是:广东区域经济发展格局,就像一台电扇,珠三角是扇轴,是动力之源,而粤东西北则是三片扇叶,当它们被带动起来,就是广东“南风大作”之时。
诚然,之前几届广东省委省政府已很重视珠三角与粤东西北的协调发展,但是像这次胡春华书记入粤后,广东省委这么高规格重新拟定粤东西北发展战略,亦前所未有之新局,我们把这视作广东区域统筹协调发展的“战略再保证”。
广东从粤东西北的追赶发展中寻找经济增长新动力,正如中国从中西部地区的工业化、城市化新浪潮中寻找新的增长引擎。广东试图建立珠三角与粤东西北之间经济力量对流互动的新模式,正如新一届中国政府从“长江经济带”、“丝绸之路经济带”等新的区域发展概念中寻找灵感。
众所周知,与“珠三角”优质经济发展在全国大放异彩同时存在着的,是粤东、粤西、粤北等环珠三角地区的发展不足问题。这三个地区12个城市中有11个城市人均GDP低于全国平均水平,就是一个最核心的数据证明。而其中,位于广东沿海地区的汕尾、阳江等城市,作为“沿海经济陷落带”的典型,更是广东令人羞惭之处。
当然,在这三个地区中,仍应有区分。笔者认为,粤北山区作为广东的生态屏障和主要水源地,工业化不足纯属正常,甚至可以说是件好事;但是粤东和粤西地区,就不能这么看。其实可以把“粤东西北”问题拆解为两个问题,粤北问题是一个打造全新的生态文明建设模式的问题,而“粤东西”才是一个建立广东发展第二、第三引擎的问题。
就现状而言,粤东潮汕地区的发展程度,整体上接近于福建之厦漳泉地区和浙江之温台甬地区,不算太落后,但是由于它们是在广东省的版图之内,我们就不能不对它们有更高要求,进一步说,它为什么不能成为第二个珠三角,就是一个我们必须拷问的问题。韩江平原拥有与珠江三角洲平原十分相似的地理及人文条件——大片的平地、便利的水陆交通,以及善于经商的人民。潮汕地区倘若达到珠三角发展水平的70%,广东经济其无忧矣。现在的潮汕地区远未达到目标,或者说其潜力巨大。
粤西地区是广东产业重型化的重要支撑,其最核心的战略设施就是东海岛深水良港,笔者甚至认为,整个粤西地区都要围绕着“东海岛战略”做文章。相对来说,珠三角的产业结构偏向轻型化,整个华南地区的重化工业基础薄弱,而东海岛是改变这一现状的钥匙,如何将70多平方公里的东海岛打造为华南地区最主要的重化工业基地,不是湛江一市的事情,其实是广东省的大件事,因此笔者也一直认为,应该由省来操作东海岛计划。
在广东省委省政府出台的文件中,对粤东西北的开发作了一系列部署,其中最核心的策略有二,一是基础设施建设提速加码,二是新区战略,几乎各市都有“新区”计划推出,作为未来大开发(工业化+新型城镇化)的战略抓手,虽说在时间上略嫌晚矣,但晚也要做,好过不做。虽然从政治上要对各市一碗水端平,但我想提醒的是,省府还是应该心里有谱,还是要抓重点引领区块,粤东西各有一个重点战略区块,粤东的就是潮汕揭三市的“天井”部位,依托潮汕机场和高铁枢纽站,建设潮汕揭城市群的“都心”区;粤西的战略区块自然就是东海岛。
粤东西北基础设施建设提速加码,就是战略补课。粤府过去十几年太多资源集中投入珠三角的交通网络加密升级,虽也必要,但没有调动多个积极性。现在“东西北”提速加码,笔者认为最主要的投资责任应该在粤府,因这12个地市财力都很贫弱(即便是湛江、汕头这样的中心城市,每年能用来投资的财力也不超过10个亿),融资能力也受制约,而大型基础设施投资规模巨大,短期内投资收益不理想(民间资本投入的积极性因而也不会太高),债务负担这些城市也背不起,因此粤府的正确策略,应是将珠三角的基建投资(这些项目对民间资本更有吸引力)更多向民间资本开放,而自己则承担粤东西北交通基建投资的主要责任。过去多年笔者一直认为,广东存在着粤、穗、深三个省级副省级权力(政策和决策)主体和政府投资(能力)主体,珠三角区块应更多放给穗深(二者均具有相当于国内许多中型省份的实力与能力)作为,粤府则应将自己的能力主要投放到粤东西北三个区块,以及建立四大板块的区际联系网络。
5年前,笔者曾撰文《广东区域经济统筹发展要有新思维》,虽获得当年广东省委省政府“我为广东科学发展建言献策”征文一等奖,但是5年后再看,粤对四大板块的定位仍有不清晰之感,当年笔者提出的“珠高、北绿、西重、东轻”的八字策略,也许仍有现实意义。
当然,我们也应该看到,无论是欧美日韩港台的制造业转移,还是国内长三角、珠三角的产业大规模转移,都已基本上完成,粤东西北的产业体系建立,很难再遇到那样吸收外来产业移入的历史性浪潮机遇(顶多会有零碎的投资项目,但可遇而不可求);而本区块的内生性工业化进程,看样子也比较难以大规模提速,何况各城市也未建立起区域创新体系来提供制度环境支撑,而这些城市也缺乏足够的资金来作赌博性质的高风险基础研发投资;与此同时,当地政治生态环境存在的污染问题也影响到草根创业环境的优化。
如此,粤东和粤西,其中尤其是粤东,该选择哪些产业、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培育产业,是其下一步工业化的难点所在。不像粤西,有了超大项目,终究能带动起上下游的产业链条,粤东潮汕地区的发展路径,我想应该是广东政学两界人士需要重点研讨的课题。
最后,我要说的是,“三扇来风”,动力在扇轴珠三角,珠三角尤其是广州、深圳两个中心城市如何在粤东西北战略中发挥作用,恐怕也不能仅仅以“对口帮扶”这样浅显的方式来应付过去了。还是那句话,广东需要新思维。